細菌

  經過了五年多來的努力,終於在今天將這個實驗品研究完成,成品相當令人滿意。或者我該說是令軍方高層相當滿意。
  
畢竟在這科技爆發的年代,雖然各國表面上的和平都做的很好,暗地裡卻是不斷的你爭我奪,開發最有效果的兵器。
  
兵器,不是,生化兵器比較合乎說法。生化兵器在近年來的戰爭常被使用,如碳疽熱那種東西差不多,但都只是致人於死而且無法有效控制災情,會

使自方一同感染死亡的。
  
那種東西在現今的科技戰爭裡頭已經不適用了,於是,各國開始專攻對人體產生有益處(有強化意義)的進化方向,如惡靈古堡的T病毒。
  
那是一種細菌,經由生物技術各層面的細胞融合。
  
  
  
那是五年多前的事情了。
  
當時我們的團隊正面臨散隊的危機,此時我們聽了某位警官先生說他們曾經在中部發現了相當詭異的事件。
  
「什麼詭異的事情?」我坐在沙發上,喝著咖啡,眼光一直看著眼前的警官先生,他的肩膀上停著一隻麻雀。仔細點看,麻雀身上有許多密密麻麻的傷口,好像曾經受過傷一樣。
  
「就是啊,你知道我曾經在總局幹過嘛,當時很紅的『中區獵女魔』你知道吧?」
  
略有耳聞。
  
「真難得,我還以為你們這些研究員都只顧著研究而已,哈哈。」他這麼跟我說,一邊拍著大腿打哈哈。
  
我乾笑道:「偶爾還是會看看新聞啊。」
  
然後他告訴我,他們曾經在那件事情發現了長有人類臉孔的魚,而且還附有許多的玻璃瓶,裡頭浸泡著許多奇形怪狀發育詭異的生物。
  
「當時我們也嚇到了,就像是那種生物好像可以吃人然後變成人一樣,抓到那瘋子的時候他一直都在碎碎唸為什麼不會變成美人魚那種白痴的話。」

警官喝了酒,他的臉有點紅,當然了,為了套話,我早就在酒裡面下了藥。
  
  
「告訴我吧?詳細點……」我輕輕笑著,我所用的藥劑只要經由食道,就可以刺激內壁產生酵素,進而使人類血糖上升,再加上酒精的效果,很快就可以進入恍惚狀態。
  
「魚……好多好多……魚……彰化……員……林……」他口裡呢喃,眼神漸漸空洞了起來。
  
他肩膀上的麻雀,卻還是沒有動作,踏著正穩。
  
但牠看著我。
  
對,牠看著我。
  
牠用一種明顯不屑的表情,看著我看著我。
  
「……」我被看到有點發寒,更多的是怒氣。
  
這該死的畜生居然敢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我隨手拿起報紙,然後重重的往那隻麻雀打了下去。
  
  
  
「你想怎麼樣?」麻雀的嘴裡吐出如中年男子一般老成的聲音,這麼說道。
  
  
  
牠說話了?我停下我正準備的動作,不敢置信的看著我眼前的麻雀,一雙眼睛瞪大。
  
黑色,白色。清清楚楚。
  
警官先生這時候張開了眼睛,迷惘的表情。
  
我的目光,牠的目光,他的目光,都在我手上的報紙。
  
「你……剛剛說話了?」我顫抖著,額頭漸漸凝出冷汗。
  
「咕咕。」麻雀露出疑惑的表情,歪著頭。
  
「……什麼?」警官看著我,又看了看麻雀,對我說:「教授你真會開玩笑,這又不是鸚鵡,怎麼會說話?」
  
該死!藥效過去了!這種藥雖然可以很有效的在短時間內,讓人進行快速的恍惚狀態,但缺點就是藥效過短,大概只要五分鐘就會退效,不過好處是

人事後並不會發覺自己被下藥。
  
我放下手,將報紙隨手一扔,陪笑道:「哈哈,也對。這不是鸚鵡嘛,哈哈,我真是老糊塗了。」
  
警官先生也勉強笑了笑,無視我的尷尬,倒是旁邊的麻雀笑了,笑的很尖銳很刺耳。
  
「對不起啊,我家的小波怪怪的,牠笑的時候笑聲很討人厭吧?」警官先生摸摸肩膀上的麻雀腦袋,那麻雀還是笑著,好討人厭的笑臉。

「不會啊……還滿可愛的。」
  
接下來,已經沒有辦法再下藥了,警官先生很明顯的堤防我的動作,他一直不肯喝酒,說是等會要開車回去,如果被自己人抓到酒駕可不得了。
  
「既然如此,就不勉強了。」我惋惜的說,只好不再將酒杯推到警官先生面前。
  
就這樣我們開始聊天,聊些我有興趣的。比如說那件中區獵女魔的案件,以及當初為什麼沒有資料等等的。
  
「我們有打算抓幾條魚回去,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們準備好工具再度去的時候,每條魚都不見了,只留下一些不能做報告的殘渣,以及還沒給魚吃

的屍體而已。」
  
「那現在那個犯人呢?」我問道,心想得用點手段將那個傢伙弄出來才可以。
  
警官先生攤手,搖搖頭對我說:「兩個月前,因為他攻擊三個獄友,並用吃飯用的鐵湯匙將其中一個的左眼挖了出來,已經判了槍決。」
  
死了啊……真是可惜。
  
會進化的魚?吃了東西會竊取對方生物DNA特徵的奇異生物。居然會在台灣出現?
  
我們一共聊了大概兩個小時左右,九點半。
  
警官先生說時間不早了,他明天還得上班之類的話。
  
「我送你。」我起身,走到門口,開了門,並說了有空再聊聊,給了他我的名片。
  
「教授這當然。」他這麼說,但我跟他心裡都明白,根本不會再見面了。
  
他肩上的麻雀歪著頭,順著角度慢慢轉了過來。
  
我一凜,牠的頭已經轉了一百八十度了!
  
難道牠沒有骨頭嗎?就我所知,貓頭鷹的頭可以轉兩百七十度。
  
但這根本不是貓頭應!是麻雀!麻雀!
  
「再見。」牠又從口裡吐出詭異的話來,就這麼瞪著我,離開了門。
  
  
送他走後,我隨即將我暗藏在角落的攝影機拿出來。
  
我的身後站著好幾個戴著眼鏡的研究人員。
  
「剛剛都聽的清楚了嗎?」我問,將攝影機的電源拔掉,再將電線給切斷。
  
他們點點頭,其中一個手裡一直抄寫著資料報告。
  
「去找看看,彰化的員林。」我這麼說道,但不知為何我的心好像一直懸空著,就像是有人正提著一樣,我閉上眼睛。腦袋揮散不去,是那隻麻雀。
  
  
兩個月後,終於在彰化的田尾發現這種魚的蹤跡。
  
在一處民宅旁的農田發現的噁心生物,就當農民準備下田插秧的時候,此生物悄悄的從田裡浮起來,然後咬下農民的右腳根一塊肉。重點,撕開。
  
農民報警後,與當地警方聯繫後,我們趕到了現場。才終於見到了這種生物的真面目。
  
果然是長的相當噁心,那生物應該沒辦法再稱為魚了。牠全身四分之三的部分已經潰爛,而且長滿青苔,有柔軟且韌性極佳的兩支觸手,下腹部微微

露出小型動物的爪子,一張歪斜而且佈滿尖牙的口。整個型態看起來就像是一隻小鱷魚,但是身上卻又沒有鱷魚的鱗片,被定義成魚類的原因是有鰓跟尾鰭。
  
「……好噁心。」幾名一同前往的女性研究員捏著鼻子,別過頭去。
  
這種東西真的是這個世界存在的生物嗎?我不禁懷疑。
  
「教授,此生物已經懷孕了!」叫做藍天的研究員仔細觀察後,告訴我這個重大的發現。
  
「不是卵生?」我震驚。
  
這種生物已經是胎生的生物了?
  
通常魚類的生產發法就是體外受精法,由雄魚與雌魚分別給予精子與卵子,而在水中進行受精,夭折率相當大的生產方法,也代表著生物的弱化跟在

孵化前的無力,優點是產量多。至於胎生就不一樣了,由母體體內受精後,在母體內發育完全,再進行生產動作,雖然比卵生的數量少,但大量提高了生物的存活率。
  
這條魚……一定得帶回去!
  
達爾文那種什麼狗屁學說!這個生物根本完整的與達爾文的學說對抗!
  
但將這條魚帶回去之前,還得找看看附近還有沒有。
  
結果那次的行動我們一共帶回了四條魚。
  
其中有一隻外表與青蛙無異,但在進食的時候會張大嘴,從嘴裡伸出一條與泥鰍一樣的黏滑生物,將食物吞下,再縮進青蛙裡頭進行消化。
  
「偽裝的相當好,屬於欺敵獵食者。」藍天興奮的做著筆記,雙眼張的很大。
  
經過一年又三個月的解剖與分析後,我們意外發現此生物體內都寄生著一種奇特的細菌,而細菌都聚集在微細胞內,並且在血液中自由流動,稱為AM-312。
  
簡稱AM,被寄生後的原理很簡單。
  
是因為細菌在寄生培養時,被寄生體都會產生局部的毀傷,以及相當強大的重組能力,其中被寄生物會產生各種奇特的後遺症,但大多只有百分之三

的機率,風險其實算高。但這種能力如果使用於生物科技方面將會興起一股不小的風暴。
  
曾經多次殘忍的活體實驗證明,此細菌的確是可以有效的治療以及自己從人體化合解毒劑或者是保護傷口,可以說是一種強大的保護細胞。強的令人感到可怕。
  
當初先下手的是一條看起來就是完全惡搞的魚,一條由動物臉拼湊出的怪魚,身上沒有任何的刀傷也沒有任何看起來是仿造的樣子,活生生的,在充滿惡臭腥紅的魚缸裡頭游泳。
  
我們將那條魚結剖,但是並未發現任何的異狀,除了外觀較特別之外,根本就沒有哪裡可以供我們參考,這時,我們眼尖的醫學院高材生藍天又發言

了。
  
「既然身體外表跟內部沒有問題,不如從細胞開始著手。」藍天這麼說著,手自動自發的切割起魚肉,用鋒利的手術刀,將魚的一部分鰓肉細胞在顯微鏡下觀察,竟然發現了奇怪的現象。
  
在細胞與細胞的連接處,相當不穩定,而是以一種奇怪的組織銜接而來,細胞內部也相當不穩定,好像隨時都會碎開破掉一樣,但是又被從細胞質裡頭延伸出來的特殊物質,如蜘蛛網一樣的包覆著。
  
「立刻化驗這是什麼物質,我要知道組成的物質跟所佔比例以及對生物益害處。」我指揮著所有人。
  
在發現此種細菌存在的一週後,送去美國總公司的化驗報告已經出來了。
  
我打開視訊,畫面裡頭是兩個一高一矮,但頭皮都幾乎禿光的老人,他們是美國醫學院的教授,也是做了相當多見不得人實驗的人。
  
我也曾經以助教的身分前往實習以及與他們一同研究。
  
那是一年多前的事情了,當時我才剛當上所長,正處於人生最高處,不可一世的時候。我卻被派去非洲當這兩個老人的助教。
  
心高氣傲的我當然很不服氣,難道外國的月亮比較大嗎!
  
但到了那裡,我才發現生長在台灣自以為高學歷又高成就的我,其實根本只不過是山大王的程度,而這兩個老人卻是國王的等級。
  
「這……這不是活人嗎?」我指著坐在防彈玻璃內的當地土著小女孩問道,那小女孩四肢被手銬銬住,厚重的鐵鍊緊緊圍繞住小女孩幼小的身體,根

據我觀察起來,小女孩年紀應該只有十二歲左右。眼前的她,身上沒有任何衣服,實驗品是不需要衣服的。
  
那兩個老人握著柺杖,對著我喊罵:「不要檔著鏡頭,新來的。」
  
我趕緊走開,走到旁邊仔細看著看著。
  
「怎麼搞的?每年總要派幾個不懂規矩的小鬼來這……」較高的老人鄙視的嘴臉讓人印象深刻,他從口袋拿出一個遙控,對著那防彈玻璃按了一下,

發出嗶的一聲。
  
「還不都是那樣,這種小鬼都覺得自己了不起,但在我們面前,還不就是屁?」矮老人笑道,推推自己的老花眼鏡。
  
女孩的手腕旁邊伸展出幾根觸手,觸手上有好幾根鮮豔色彩的針筒,針筒毫不猶豫的就往女孩的手腕、脖子動派、胸口、大腿、以及額頭插入,女孩

的眼皮震動了幾下,露出痛苦的表情,水聲漸漸從女孩的大腿內傳來,女孩大腿抖動,尿水從椅子上滴落。
  
兩個老人這時候笑了,並開始討論這次的表演很精采之類的話。
  
我感覺好想吐,這兩個死老頭到底在幹什麼?他們是變態嗎?
  
女孩張開了眼睛,血絲瞬間爬梭,通紅了女孩的雙眼,女孩張大嘴,全身的肌肉青筋爆出,肌肉巨大化,並開始劇烈掙扎,像頭失控的野獸。
  
「小鬼,你的下巴都掉下來了。」較高的老頭冷笑。
  
這是什麼?生物實驗?

「現在把兔子丟下去。」眼鏡老頭愉快的表情,從眼鏡反映著眼前的女孩變成野獸的樣子。
  
此時,有一整窩白色長耳的兔子自上方緩緩降落,女孩看著兔子,嘴劇烈張開,甚至從嘴旁邊裂開皮肉,血水從嘴裡流了出來。一雙手扯開兔子的身體,血飛濺在防彈玻璃上,我無意識的往後一退。
  
女孩咬著兔子,比肉食動物獅子或狼那類的生物進食還要殘忍,女孩的雙手深陷兔子的身體,用嘴撕開兔子的頭與身體連結,幾頭兔子縮在角落發抖,一邊失禁。
  
女孩吃光了手可以摸到的部分,鐵鍊與手銬緊緊綁住女孩的身體,女孩的手指沾滿了血,她全身抖動,然後開始扯著自己身上的鎖鏈,她的身體因為劇烈的拉扯破開了幾個洞,但她不在意,全身盡力往前想抓著前方發抖以及拉屎不斷的兔子。
  
終於,經過了三分鐘左右,幾個鎖鏈開始鬆動,女孩的肚皮早已經因為劇烈摩擦擦破了好幾處,血管越來越粗,甚至將手銬扯斷。
  
「七分十二秒,47號扯斷鐵鍊。」高老頭寫下,口裡讚嘆沒有停過。
  
這是生物實驗。
  
女孩吃光所有的兔子,然後凝視著防彈玻璃外的我們。
  
她想做什麼?
  
砰!
  
她開始敲打著防彈玻璃,然後在防彈玻璃裡面鬼吼鬼叫,我仔細看了她的手,可以清楚看見筋脈跟骨頭穿出皮膚。
  
後來,那兩個老頭看夠了,慢條斯理的喝了紅茶之後,將非常不乖的女孩用瓦斯毒死。
  
女孩剛開始並沒有發現自己的下場,還是敲著防彈玻璃,越敲越小力、越敲越小聲,雙膝跪下,用雙手扯著自己的脖子,呼吸漸漸困難,茫然倒下。
  
就如我最前面所說的,各國為了戰爭的手段,所以會開發各種生化武器來作為最後的手段。

而非洲,只要有錢,就可以輕易的買到一個地方當做養殖場,培養各種細菌或病毒。

這種刺激人類體內的能力酵素,可以在短時間內將人狂暴化,但是會有很強烈的後遺症,在實驗後,實驗品的身體將會完全崩壞,甚至休克死亡。

不過因為效果太過於卓越,因此至今都被某科技大國使用中。
  
那半年,我在那跟兩個老頭不斷做著這種實驗,不過我只有第一次可以在旁邊看發愣,後來的二十七次我完全都得擔任實驗紀錄以及事後處理的工作。

有次實驗品還沒有休克,實驗品望著我,眼神空洞,緊緊抓著我的腳,慢慢的停止了動作,溫度漸漸下降。
  
雖然我不喜歡這兩個老頭,但是卻也不敢與這兩個人對敵。
  
所以我才會肯把我們研究的這種新生物交給他們做化驗,起碼依照他們的專業知識,應該可以更清楚的得到此種生物的資料。
  
「怎麼樣?那是什麼?」我問,喝了口由秘書送來的溫咖啡,半糖剛剛好。
  
「老實說我們是第一次看到這種類型的細胞。」眼鏡老頭推推眼鏡說,看了看手上的數據。
  
「什麼意思?」我問,雖然我本來也認為這兩個老頭或許也不知道。但實際聽到還是不免震驚。居然也有這兩個老頭沒見過的東西。
  
「意思是,我們無法斷定這種細胞的存在性,也無法斷定這種細胞到底是什麼,不過我們還是做了相當多的實驗,發現這種細胞不會造成什麼細胞萎

縮以及惡化的各種症狀,但是會以相當快速的步驟進行新陳代謝。」高老頭看著我,他的表情還是充滿鄙視。
  
「會加快新陳代謝?」這個答案倒是相當令人震驚。意思是快速對生物成長有強烈的助力。
  
「同時會大大提升生物的本能。」剛剛沒說話的眼鏡老頭插嘴。
  
「生物本能?例如腎上腺素那樣?」我問。
  
「很類似,但是腎上腺素必須要在情急的情況下才會出現,而且不一定百分百都會出現,不過這種細胞會不斷釋放出令生物體興奮的物質,加而快速

演化,最後就變成你們台灣抓到的那種魚類。」高老頭的表情變的很興奮,他露出了一種很想把這種東西拿去做什麼怪實驗的樣子,這一直是他們兩老的惡趣味。
  
「但是為什麼會出現出人類的樣子,或者是其他動物的型態?」我問,畢竟這才是最重要的關鍵。
  
「吸收了吧?因為牠們的DNA排列很詭異,說不定可以經由攝食而讓細胞DNA活性化以及重新排列,牠們這種東西在血液裡頭不斷流動,吞食著許多

種類的細胞殘骸,只要吞食到一定的程度,或者是吸收的東西太大,它們就會聚集起來,然後產生暫定性肉瘤,型態就像是你們看到的動物顯性外表。。」
  
「意思是他們會進化,進化成完全不同的生物?」我想了想。
  
「或許是。」眼鏡老頭這麼說道:「我們也想要一條來做點小實驗,一條不過分吧?」
  
這兩個老頭心裡八成又在想做什麼鬼主意了,但是我也沒辦法拒絕。
  
「好吧……」
  
午後的會議結束。
  
  
我出門到附近的咖啡廳進食,喝著雖然我知道毫無營養可言的奶茶,順便呼吸一下很久沒有聞到的空氣,而不是空調。
  
今天還滿熱的,天空的雲很少,一望無際的藍。
  
難得的空閒,讓我想起了許多的不愉快。
  
我今年已經五十七歲了,人生最好的時間已經過的差不多了,我現在每天除了工作之外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三十五歲那年,我的老婆離我而去,跟著

我最要好的死黨一起走了,只留下一個五歲的女兒給我。我強忍著痛苦跟憤怒,辛苦將女兒拉拔長大,更送去美國留學讀書,但是她並不是什麼好孩子,

竟然染上了毒癮,每個月都會從唐人街寄信來要錢,與她沒有前途的馬夫男友同居,墮胎不知道幾十次了。
  
我的女兒,在美國唐人街當妓女。是的,有著生物學家身分的我,女兒卻在美國當妓女。

我曾經因為這樣去美國想狠狠的打醒她,但卻被她罵了一頓,她的男友,就是我所謂叫她去當妓女的馬夫扯著我的領子,對著我用粗口大罵。
  
那個時候,我的心才真的死了。
  
是我錯了嗎?我辛苦工作,只想要回家抱抱女兒,可是當我回家的時候只看到我的好友壓在我的床上,以及瘋狂呻吟的我的老婆,五歲的女兒在隔壁房間默默看著電視。
  
是我錯了嗎?我拉拔女兒,希望她可以有高學歷,可是當我滿懷信心的告訴別人我女兒正在美國留學的時候,卻聽到女兒染上毒癮,以及夜夜雜交,可以讓每個男人任意玩弄她的身體。
  
於是我只好更賣力的投入工作,以便用許多的工作來逃避。漸漸的,我成為了政府地下研究的一員,然後更見識到了這個世界許多我以前所無法理解的。
  
我錯了嗎?
  
  
這個問題,至今我還是想不透。
  
  
「你很煩惱嗎?」
  
  
我抬頭,一個舔著棒棒糖的小男孩坐在我對面,從瞳孔中反映著我的驚訝。
  
這小孩子?什麼時候來的?誰家的小孩?
  
「你是……?」我問道,四周看看有沒有類似這孩子的父母的人。
  
「阿德,朋友都這樣叫我。」小男孩眼睛很大,笑起來臉上有大酒窩,一條舌頭一直舔著棒棒糖。
  
「阿德,你的爸媽呢?」我問,這個孩子的長相算中性,很難分辨到底是男是女,要仔細看才能夠清楚明白是男孩子。
  
阿德的臉上充滿笑容,雖然是笑容,但我總覺得那一點都不像是小孩子應該出現的笑容,反倒是有種讓人感到有些討厭,很多種笑的參雜,更有些無法用言語說明的感覺。

看著他的笑會讓人感到迷惘。
  
「因為我可以知道別人到底在想什麼呀。」阿德臉有點紅,語氣透露出一點驕傲。
  
哪來的怪孩子?
  
「你沒有錯,是她們自己不學好。」他望著我,他蒼白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觸碰到我老邁的手,他的舌頭慢慢的滑動,棒棒糖黏膩的糖液滴下。
  
「……」你說什麼?這孩子說什麼?他怎麼可能知道?怎麼會?
  
「其實你在心裡面根本不愛你老婆跟女兒吧?好可憐喔,可憐的爸爸想過個幸福美滿的生活,但卻被那些人給搞砸了。」阿德摸著我的手,眼睛越來大、越來越大。
  
「……」我說不出話來,不知道是驚訝還是什麼原因,我無法動彈,全身就像是不聽我使喚一樣。
  
「她們真的好壞,我真為你感到不公平,為什麼她們可以輕易的破壞你的人生呢?你不會覺得很難過嗎?不會生氣嗎?」

阿德最後根本就是像對我催眠一樣,他張開嘴,裡頭被蛀蟲蛀食破了很多洞的牙齒,從喉嚨裡頭吐出話:
  
「你不會想要殺了她們嗎?」
  
我聽著,每個字都很清楚。
  
殺……殺了她們?
  
「她們好不乖,壞孩子不是應該受到處罰嗎?」阿德露出天真無邪的表情。
  
他的話就像暗示,不斷的植入我的腦中,雖然我知道這是錯誤的,但是卻無法真正說出口。甚至我到了最後根本就已經被洗腦了。我沒辦法反抗,只

能任由阿德對我一次一次的說著壞孩子應該處罰、壞孩子應該死、壞孩子不應該存在。
  
「想不想要勇氣?我可以給你喔,把我的勇氣給你。」阿德這麼說,舌頭捲起棒棒糖。
  
「……我……想要……勇氣……我……要……殺了她們……殺了……殺了……」
  
阿德滿意的點點頭,然後手倚不可思議的長度拍拍的我肩膀,對著我說:「可是我只能給你一點點的勇氣,不過我知道哪裡有很多勇氣可以讓你用喔。」
  
「……在哪裡?」
  
阿德瞇起眼睛,然後咬破自己的手指,將開始流血的手指放在我的奶茶杯內,快速用手指攪拌。
  
「喝掉,我給你勇氣。」阿德拿起我的飲料,用飲料連帶他的血一同灌入我的嘴裡。
  
奶茶的味道一瞬間充滿了我的感官,又帶點獨特的血腥味道。
  
「科學家大叔,我記得啊,我在讀課外讀物的時候,看到一句話你應該會喜歡喔。」
  
我搖著頭,奶茶從我的鼻孔滴落。可能是剛剛灌的太怪,一部分進了氣管。
  
「科學家伽利略說過『追求科學需要特殊的勇敢』,你知道吧?」
  
我點頭。
  
「那你知道愛迪生在小時候也被人當白痴,但是長大之後,卻變成發明家,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我不知道。
  
阿德摸摸我的頭,指頭指著我的額頭,我仔細一樣,傷口癒合了。
  
「因為他有勇氣。」
  
他坐在椅子上,一隻手摸著我的頭,好像是在看著某種小動物一樣。
  
「希望你可以成為有勇氣的人喔。」他笑的很開懷,我看著他舔個沒完的棒棒糖,圖案好像一顆眼睛。
  
「再見。」
  
他說完這句話後,我的視覺像被海浪席捲一樣,一瞬間的黑暗,我也漸漸的失去了知覺。
  
  
  
「教授!教授!」
  
藍天的聲音在我耳邊叫喊,推了推我,又繼續叫。
  
「教授!醒醒!教授!」
  

我緩緩張開眼睛,藍天的臉孔看起來很緊張,好像發生了什麼事情一樣。
  
「怎麼了?」我問,單手按摩起自己昏沉的腦袋。
  
我怎麼會在這裡?我剛剛不是出門了嗎?
  
我的胸口一陣悶痛,好像莫名其妙被人槌了一下,我摸著胸口,有奇怪的凸起。
  
我想脫下衣服看看,這個時候藍天著急的拍著我的手,我被他這種沒大沒小的態度搞的有點煩悶,才正想出口教訓這個家伙的時候,卻發現他的手上都是冷汗。
  
「不好了!我們實驗品開始產生異變了!」藍天這麼對著我說。
  
「異變?」我倒吸了一口冷氣。
  
我醒了,我真正醒了。
  
「在三十個字內詳細敘述目前情況。」我起身,穿好衣服,與藍天出了房門。
  
「報告教授,不可能。」藍天疑惑了一下子,才回答我。
  
很好,不可能才是正確答案。看來藍天還沒大腦緊張到壞掉。
  

我跟他搭上電梯,我看著電梯內閃爍的燈光。

叮。
  
到了,我率先走出電梯,穿上實驗衣,經過許多電子門後,我終於走到實驗室。
  
實驗室內,觀察室前,站著一排穿著白色實驗服的研究員們,他們用冷冷的眼光,看著實驗室內,拼命掙扎的昔日同伴。
  
  研究時間:十月八日。
  實驗物:AM-312
  研究情形:產生預計外的生物變異。
  
  
我將臉貼在觀察室裡面,那裡頭有好幾處已經被破壞,地下躺著一個身材頗為壯碩的研究員,照體型來看應該是男人,他身穿厚重防護衣,但這個時候那件防護衣已經被某種類似強酸的物質給腐化掉,在男人的旁邊,有一隻紫色的大老鼠在咬著男人的防護衣,然後吐出更多的唾液,腐化起男人的防護衣。
  
「那東西是什麼?牠吐出來的。」我問,幾名研究員轉頭看向我,將好幾份報告交給我。
  
我將報告交給藍天,叫藍天看完,然後趕緊說出到底發生了什麼情況。
  
紫老鼠有一條肥大的尾巴,全身有許多肉瘤,有些已經爛了,濃水流出。部分滴灑在地板上的濃水居然侵蝕了抗壓用的合金板。
  
「類硫酸…天啊。」我訝異。生物能產生的酸性質居然可以與硫酸相衡?
  
藍天好像整理好了,對著我說:「報告教授,此實驗物是13號,今天進行的實驗,就是將四隻體型大小類似的白老鼠注入AM-312後,進行的活體實驗分別觀察。」
  
白老鼠……為什麼用白老鼠?
  
「高層的指示是說這樣比較方便控制……」一名研究生將研究報告交到我手上,充滿顫抖。
  
「居然提供大多數的近親品系,同源異基因品系及重組近親品系,再說人的基因與老鼠的基因相似度高達百分之九十九點九,高於猿類與人的百分之九十七相似度,就是說這是變調的人類測試……那些高層根本是要我們做變相的人體實驗!」我瞪著研究室,根本就是故意的。
  
眾人呆愣。
  
我接道:「那其他三隻呢?」
  
「都被13號吃了。首先是11號在注入後馬上產生排斥傾向,在三分四十秒後死亡,14號最先適應AM-312,首先掙脫鐵架,並開始攻擊其他兩個實驗物。」
  
「那兩個實驗物有產生什麼能力?」
  
藍天點點頭,拿著手上的報告書,將拍攝的圖片給我看。
  
「12號全身骨架崩裂,化成軟泥狀,並開始以如同巨嗜細胞一樣,將14號包覆起來,進行將自己灌入14號的體內,佔領14號的身體。七分三秒後,將自己完全侵入14號的身體後,進入短暫的假死狀態,開始以14號的身體行動,攻擊起早已經死亡的11號跟毫無反抗的13號,過程同樣。最後寄生的就是13號,身體也開始變成紫色,又開始進入假死狀態。」
  
寄生?
  
「那麼研究員是怎麼遇襲的?」我問道,轉頭看著觀察室內,那頭巨大而且長相醜陋的紫老鼠。
  
「實驗物趁著工作人員進入觀察室內,想採取生物細胞做化驗的時候,襲擊工作人員得逞,因實驗室自動警報啟動,於是高層只好宣布犧牲工作人員。」藍天說,說到犧牲的時候難免的偏過頭去。
  
高層真是一堆渾蛋。
  
有時候人類為了自己的見不得人,可以犧牲掉許多的東西,例如別人的生命。就像是美國那兩個死老頭一樣,在非洲建立他們的實驗王國。
  
白老鼠……該死的!如果不是白老鼠還好解決,畢竟其他生物的繁衍能力遜於老鼠。
  
「教授,請問該怎麼辦?」
  
「這還不是最恐怖的,最麻煩的是生育能力。」牠們在短期間能內能連生好幾代,而且雜食類,相當容易生存。
  
我皺著眉頭,攪盡所有腦汁都沒辦法處理這種情況,雖然我想過繼續實驗,但是這得將實驗物改成人類……
  
這種情況在台灣根本是不被准許的!但那只有在會被發現的情況。
  
「我怕你還是沒有勇氣,所以我把一部分的勇氣給你。」
  
「剛才誰說話?」我看著身旁的藍天。
  
「沒有人說話啊?教授。」藍天狐疑,擔心的看著我。
  
「沒人說話?」那聲音哪裡來的?
  
「你有了勇氣的開端,那就勇敢的做吧。」那聲音這麼引誘我。
  
我的眼神不自覺的望向自己的胸口,心跳加快了。
  
「讓我來幫你吧,我們是好朋友。」那聲音笑了,他的笑聲聽起來有點熟悉,就像是阿德的聲音一樣。對!阿德!
  
我回想起我在昏迷之前遇到阿德前的所有情節。我喝了他的血?他說是勇氣?勇氣?
  
我瞪大眼睛,驚訝的看著玻璃倒映的自己居然對著實驗室外的每個人說:「現在實驗物已經變成被寄生物了,這件事如果傳了出去,必定會被外界怒罵,甚至我們都沒辦法在台灣生存下去了,為了本公司的信用問題,我們只好當作沒有這件事情。」
  
「現在很難找工作對吧?我們浪費了那麼久的時間,大家也不想讓我們辛苦的研究成果就這樣被粉碎掉吧?」我看著四周圍的研究員們,最後眼神停在藍天身上,他被我看的有些尷尬,眼神一直不敢跟我對上。
  
眾人反應不一,有的反對,有的表示贊成。
  
「我知道大家都對這種事情感到相當遺憾,沒有人希望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但是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只好記取這次的失誤,並加強員工的各項安全措施,以防再度有這種事情發生。」我說完;沒有想到,在場的人居然全部都同意了。
  
我好想對他們大喊,這不是我說的,但是我卻說不出口,我的身體像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一樣。
  
「追求科學需要特殊的勇敢。」這句名言一直在我耳邊呢喃。
  
我回神,看著自己的雙手,充滿皺紋,觀察室內,全身近乎全裸狀態的男人翻白著雙眼,而他背後的紫色大老鼠的全身開始軟泥化,然後漸漸的往男人體內能夠進入的地方前進。肛門,沒錯,那隻老鼠用漸漸爛泥化的雙爪掰開男人的肛門, 然後開始鑽了進去,一條肥大的尾巴抖動,抖動。
  
「向上層說,以後都改成人體實驗。」我的口中依然不受控制,我只能在心中拼命的掙扎,因為我出然做了這樣的事情?
  
雖然我的表面冷靜無比,但是內心的焦躁都被阿德給困住了,我什麼指令都沒有下達,直接就要離去。
  
我得回去看看,我要知道我的身體到底怎麼了!
  
我轉頭,在轉頭的同時,藍天看我的表情明顯有異,但是我沒時間解釋,我趕緊打開電子門,搭上電梯,開門又關門,才終於回到了我的房間。
  
  
「那個叫藍天的怪怪的喔,你也知道吧?為什麼不把他叫過來呢?」那個聲音用近乎恥笑的語氣說著。
  
我滿懷緊張的情緒解開我的鈕扣,脫下我的上衣,卻看見……
  
我的胸口居然長著男人的半張臉,那男人的臉相當灰白,凹陷的眼窩以及枯瘦的臉頰,露出狡詐的神情,從半張臉旁伸出許多觸角,由我的青筋以及血管組成。
  
「啊啊──!」我跌坐在地板上抱著頭大叫。
  
那張臉讓人從心底產生一種虛脫的感覺,好像在看到他的瞬間整個人的意志都會被抽乾似的。
  
但我的情緒崩潰跟我胸前的臉好像一點關係都沒有的樣子,他似乎與我分離。
  
他冷冷的開口:「你剛剛走得太假了,藍天那小子一定知道有問題,你真笨,真是笨。」
  
「……」
  
「你這膽小鬼,萬一那小子洩漏出去該怎麼辦?早晚他都得死,早點殺了他也好!」聲音的嘴臉抽續,血管劇烈收縮,有兩條觸鬚狀的肉條從臉的旁邊延伸出來。
  
「怕殺了他你會被懷疑?別傻了,就說他也被寄生不就好了?」
  
胸前這張臉為我謀略好一切,但是這一切卻完全不是我所期待的。
  
我被那個鬼東西給寄生了?那個笑容讓人反胃的小鬼,究竟是什麼東西?為什麼我喝了他的血之後我就身上會長出這個東西?
  
不行,不能夠被這種東西給控制住!我得找個方法來掙脫。
  
我看著四周,只有一把手術刀可以用。
  
把那個東西砍掉?對!就這麼做!
  
我下定決心,想起身,但我的身體卻坐的緊緊的,好像屁股黏在地板上一樣。
  
「我那麼辛苦幫你,你居然想殺我?」但那聲音彷彿早知道我在想什麼的樣子,一邊溫柔對我說,然後將兩條觸鬚緊緊綁在我的脖子上。
  
「你想幹什麼……」
  
「我本來還很看中你的,誰知道你那麼沒用。」那聲音的語氣就像是在你耳邊輕吻一樣,但是觸手卻將我的脖子勒緊,越勒越緊。
  
「把身體給我吧?好不好,拜託嘛,我會好好用的。」聲音甜蜜地說,又多長出好幾條觸手,纏繞著我的四肢,大概是防止我的身體可以拿刀之類的,但是我已經沒有力氣做反抗了。
  
呼吸困難。
  
「……啊……啊……」
  
誰快來救我!快!
  
我的手摸著旁邊的電話,急忙撥打。
  
誰都好!快接!
  
  
「喂,我是藍天,請問教授有什麼事?」
  
藍天!藍天快來救我!
  
「想求救喔?這樣很不乖喔,不乖的小孩就得處罰,處罰。」我胸口的人臉笑的很開心,更哼起了歌。
  
我的意識開始不清楚了,白沫開始從我的嘴裡吐了出來,將電話筒放在耳邊,卻連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喂!教授?教授在嗎?喂!」
  
「藍天,來我臥房一下,我突然發現了那種細菌的解決辦法了。」胸前,那張臉睜眼。
  
而我的眼睛慢慢蓋上。
  

好重、好重。
  
我笑了,不,阿德他笑了。


引用自台灣論壇的胡狼

原文:http://www.twbbs.tw/2143336.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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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月〃翎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